他看見了白色的天翼。
只是,這次天翼是背對著他。
身旁有東西在燃燒。
明亮、卻毫無溫度的金紅火。
那裡面蜷縮著一隻狼。
熟悉的身影。
他聽見無助的哭泣聲。
想伸手安慰狼,但是身體卻動不了。
爲什麼,自己也哭了呢?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明亮的純白,刺鼻的藥水味敲擊著嗅覺感官。白色天空、白色床單、白色牆壁,只有身旁那扇窗外面的顏色是不同於白的藍。
還伴隨著,儀器的嗶嗶聲和供給著他存活氣體的氧氣罩。
身體無法動,即使移動一吋也會帶來強烈的疼痛。轉動眼睛,發現一位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就坐在他身邊,帶著紳士帽的臉有些消瘦,下巴留著一小撮鬍子,右眼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在閱讀。當對方看見他正盯著自己時驚訝的眨眨眼,然後迅速按下護士鈴。
男人的眼睛,是熟悉的金黃色。
好像在哪裡看過。
不斷思考的他沒注意醫生已經推門進來,不過就算對方說什麼他也聽不清楚。穿著白袍的大蜥蜴對男人說些什麼之後,拿下他臉上的氧氣罩後就離開了房間。
更正確的說,就是「病房」。
肺裡頓時充滿冰冷的空氣。
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正看著自己,男人坐回床邊的椅子上,金黃眼珠流露出一種溫柔和慈悲,但又瞬間消失,只剩下無盡的冰冷。
「怎麼,變成人類的樣子就認不出我了嗎?少主人的兄長?」
稍微愣了一下,這種說話語氣......
想叫出對方的名字,但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嘆口氣,男人放下書本站了起來,一道黑氣包圍住他。
一隻比病床還要高出一些的黑狼站在眼前。
「知道我是誰了嗎?」
驚愕的睜大眼,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天星?他怎麼會在這裡?
「很驚訝?我可以了解。是少主人命令我過來看著你,因為他現在......有些事情要處理。」
可惡,那群虛空界的笨蛋找少主人過去「面談」最好是有事情要處理......
聽著黑狼說話的他突然皺起眉。
言......找天星來看著他?
「我......現在......在哪?」
聽見沙啞的聲音,狼抬起頭,有些猶豫的說出真相。
「虛空界的總部......是的,虛空界總部的醫院病房。因為上次的襲擊事件讓石翼覺得讓你繼續待在那裡不太好,所以把你調了回來──你也是在這裡接受治療的。不過你的部下還沒回來,但過幾天等到他們傷勢復原了一些就會回來了。」
「上......次?」
他昏迷了多久?
目光瞥到一旁的月曆,上頭的日期回答了他的問題。
三個星期?
想要從床上起身,卻馬上被狼阻止。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少主人他現在有事要忙。況且你的傷很嚴
重,醫生說沒他准許之前你不準下床,少主人也是這樣命令我,叫我好好盯你。」
狼揮揮尾巴,露出一種「我可不想為了這種事而被槍斃」的表情。
他笑了。
過了這麼久,他終於能見到一直朝思暮想的人了。
言......
他以為一切都只能成為記憶,沒想到現在真的可以看見對方了。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要感謝來襲擊他們的狼?
完全了解對方在想什麼的天星無奈的嘆氣,想說這種事有啥好感謝的?少主人因為這件事而被叫去面談,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他竟然還想感謝那群狼?
說實在,他其實恨透了自己。沒想到夜瞳竟會直接出擊,連他都沒通知,但是自己的確是有疏忽,疏忽了夜瞳並不相信他的這件事。當他正覺得奇怪爲什麼虛空界總部除了他之外都沒有一隻狼時,他就想到事情應該不對勁了。
連幾個月前的繼承式都取消了,他應該要想到首領爲什麼要這麼作才對!
棘月打的那通電話其實茲並沒有聽清楚事件的地點和原由,是自己從守在總部後樹林裡的狼群逼問出實情,然後衝去告訴言,他們才會知道的。
自己真是個笨蛋......
沒注意到狼在想什麼的影又閉上眼睛,包著繃帶的右手不自覺的抽動一下,結果卻帶來極大的疼痛,吊著點滴的手臂也傳來一陣陣的痛麻感。
「唔......」天啊......怎麼會這麼痛......
狼瞇起眼。
「不要亂動,你的傷可是很嚴重的。」
看見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狼無奈的瞪著他。
「右手掌骨和指骨粉碎性骨折、右邊鎖骨骨折、左手尺骨和桡骨骨折、肋骨斷了三根、右腿脛骨骨折,加上N處挫傷、割傷、撕裂傷。如果你不介意慢慢一個一個算的話,共縫了幾針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自己看到開心也無所謂。」
晃晃手中的診斷證明書,天星將它遞到影的面前,不過影當然是不可能伸手去拿那張紙來仔細端詳。
「算了......我不想看......」
「對了,還有一件事。」狼的表情突然轉為嚴肅。
「你在戰鬥中使用了白光,對不對?」
他驚訝的看著狼。
好像......把夜瞳打倒的時候的確是有用在長槍之外,可是......
「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在你昏迷時狼族的首領來了,還跟他們說一件很驚人的
事。」狼低下頭,聲音裡卻沒有驚訝的語氣。
「你的力量是象徵天翼神力的白光,稱為「神光」。不過......我想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是的,他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天翼的神光?!
他......怎麼可能會有天翼的力量?!
剛開始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的白光,只是知道它可以用來當作攻擊武器。最初在手上燃起這光芒的時候,是因為小時候在虛空界總部發生的一件事讓他知道了這光的存
在。言是以前唯一知道他的力量的人,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是什麼的白光。
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記憶模糊的一件往事。
「沒錯......你擁有天翼的神光,」下定決心,狼的語氣轉為堅定「那是因為你母親的關係所以你才有天翼的力量。但是少主人並沒有......畢竟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影幾乎聽不進去狼的話語。
母親......他的母親是天翼?!
那爲什麼......
「你想知道你爲什麼會是人類?這跟少主人的情況是一樣的,不過......我也不知道,而且也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
他聽的出狼並沒有說出實情。
對方其實知道......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因為自從他懂事以來母親就不在他身邊,是逐漸長大之後才了解原來他只剩下父親,和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言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就好像有人刻意隱瞞這件事,不告訴他們。
「你說......父親來告訴你們這件事......他爲什麼......突
然要來?」既然以前什麼都不說,那爲什麼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
「因為你的力量對煉獄來說是一大威脅。」狼舔了舔身上的黑毛「天翼和煉獄?別鬧了,要是你可以自由掌控那強大的神光,那煉獄就會徹底被擊倒────之前首領大概也不知道你有神光,只是知道你的身世。而他想除掉你是為......嗯,未雨綢繆吧,我想。」
「未雨綢繆?!」這裡由未免也太爛了吧?!
如果可以,他現在很想把床邊的桌子舉起來狠狠往狼的頭上砸。
「當我什麼都沒說。」天星完全無視他的諷刺語氣「我只是首領身旁的護衛狼,又不是什麼都知道。至於他爲什麼要這時說出真相......可能是想......」
狼的聲音突然變小,讓他聽不見後面幾個字。
很明顯,對方不想再說下去了。
「好吧......我不問了。那個......言他現在在哪裡?」
狼瞪他一眼,露出一種「我不是剛剛才說過你是沒在聽嗎?」的表情。
「有事情。」
「什麼事?」
「我不知道。」
「真的?」
「真的。」
「你好冷淡,應該要溫柔點才對啊。」
「你有意見?」
「好啦,我沒意見......不過後來是言來救我們嗎?」
「嗯。」
狼哼了一聲「少主人和首領打了起來......雖然沒受到多少傷,但是血液暴動了,所以他也昏迷了很久,只不過早你幾天醒來而已。然後───」
天星的話被硬生生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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