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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變了。


     這是茲心裡最真切的想法。


     是的,一切都變了。


     從三個月前影離開虛空界總部之後。


     說實在,那時候突然接到自家老大要離開總部的消息,全部的部下馬上慌亂成


一團。這是多麼震撼的消息啊?!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茲瞬間就想到了他在走廊上


遇到影時候的狀況。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嗎......


     石翼很簡單扼要的告訴他們,因為虛空界第二大總部突然有些事情所以必須把影


調過去幫忙,當然只是暫時的,同時也要把一些部下分派過去。


     可是茲不相信。


     如果只是暫時的,影就不會露出那種悲傷而心痛的表情了。


     儘管在怎麼極力壓抑,還是隱藏不了快要崩潰的情感。


     這一切茲都看在眼裡,而鐵甲也看出來了。


     離開的那天,他們全都站在總部門口和影還有要一起走的同伴揮手道別。哭的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棘月說他一定會常常回來看他們,還說要寄什麼電子郵件。羽


是笑著說只不過是暫時離開而已,沒必要這麼誇張吧?巨大的透明水球明雨不斷的


從身上流出水,哽咽著跟鐵甲說他到那裡一定會寄更好的茶葉給他。茲對著緊緊纏住


他不放的大蟒蛇水痕咆哮,說絕對要帶紀念品回來,不然就準備接受電擊。影站在


一旁撐著雨傘,苦笑著看著向對方告別的自家部下,同時也望向了灰濛濛的天空。


     那一天下著大雨。


     就像不斷流下的淚水。


     然後他們走了,茲對著影大吼一定要回來。影回頭對他笑了,只是臉上滑下了不


屬於雨水的東西。


     那天,言沒有來。


     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在他們的記憶中,不管是哪一方要去出長期任務時,另一方都會來送行。


     就算很想詢問,但是影的表情讓他們都不敢出聲。


     滿滿的,都是難過與悲傷。


     當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他們全都跑去找另一個未到的人,即使大雨淋濕


身體也不曾停歇。他們當然也找過了辦公室,只是裡面空蕩蕩的。還未喝完的咖啡


不斷冒著陣陣白煙,貴重的鋼筆隨意的擺放在杯子旁,公文上華麗的簽名只寫到一半,


只剩下被墨水染黑的一圈黑色痕跡。


      沒有任何人。


      渾身溼透的部下們焦急的尋找,最後終於在鐵甲靈機一動的想法之下找到了對方。


      那個人就站在總部後面的山坡上,仰著頭,任由雨水浸濕身上純黑色的西裝。金橙


色的雙眸空洞無神,就像一個失去光芒的亮色寶石。


      他們不敢發出聲音,全都縮在一棵大樹後仔細看著。


      耳畔,只剩下淅瀝淅瀝的雨聲。


      打在身上的雨滴愈來愈大,打得身體有些發疼。就在有人提意說要不要先回去時,


他們聽見了微弱的啜泣聲。


      雖然很小,卻沒被雨聲掩蓋。


      站在山坡上的人低下頭用手捂住臉,線條美好的肩膀強烈的顫抖著,從臉上滑下的


雨水混雜了不屬於「雨」的透明水珠。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爲什麼你還要離開我?」


      那個人一直重複著相同的話,一遍又一遍。


      茲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時候。


      平時看起來堅強的身影,那時卻像一個丟失心愛東西的孩子,充滿痛苦與無助。


      部下們突然覺得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很想知道,卻無法詢問。


      那個人就站在那裡淋了一整天的雨,直到夜幕低垂的時候才回來。褐色短髮服貼


他的臉上,不斷滴下冰冷的水珠,身上的西裝外套和襯衫也被淋的徹底溼透。那時


茲正好剛洗完澡走出來,看到對方的時候他趕忙衝了過去,把披在自己頭上的大毛巾


披到那人的肩膀上,包裹住他整個身體。


      ──「老大你趕快去換衣服啊!不然這樣會感冒的!」


      但是當那人轉過頭來看著他時,他真的嚇到了,還無意識的退後了幾步。


      毫無感情、空洞冰冷的雙眼。


      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


      茲看著正坐在桌前改著公文的人。


      從那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言,變得更冷淡、更沉默了。甚至一天講不到五句話,有時連一句話都沒有。


      而且就像忘記笑容一樣,再也不會笑了。


      就好像有人在他心底關上了一扇窗,把反應係數降到最低。


      茲突然懷念起以前被言拿著手槍追殺的日子。


      並不是他有被虐傾向,而是那個時候對方有著可怕的笑容、有著憤怒的情感。


      就算是可怕的笑,也還是笑啊!


      現在,言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工作、休息、工作、休息......每天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茲都快要被那


沉悶的氣氛給壓死了。


      影離開虛空界沒幾天,他們就收到了其他同伴們的信。內容大致上是說他們在


那裡過的很好啊、發生了什麼新奇有趣的事情,而且鐵甲還收到了一包綠茶茶葉,


還是泡起來會很香很濃的那種上等好茶。


      不過,裡面並沒有影的信。


      ──「老大沒有你的信耶......要不要我──」


      ──「沒差,我不需要。」


      茲錯愕了。


      錯愕到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沉浸在回憶的茲給喚了回來。


      白色的摺疊手機震動著,但言只是將手機打開,毫不猶豫的按下結束通話鍵。


      辦公室裡,又恢復寂靜,只剩下振筆疾書的沙沙聲。


      三個月......


      趴在地上的茲閉起眼。


      三個月了,電話鈴聲每天都會響。


      但是爲什麼對方就是不接電話呢?


 


     「喀拉!」


      黑色摺疊手機滑落到地板上,想要撿,但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視線開始模糊。


      你......連我的聲音都不想聽到了嗎......


      影心痛的想。


      他祈求著,祈求對方可以接他的電話,就算什麼也不說只發出無意義的單音節也


好,他只想再一次聽見言的聲音。


      可是,現實就是那麼的殘酷。


      不管打了多少通電話,每次回應他的都只是被切斷而無盡的嗶嗶聲。


      來到這裡不知多久了,他自己也不想去了解。虛空界的第二大分布其實也和總部


差不了多少,他做的工作也和總部的相同,彷彿什麼都沒變的換了另一個地方。


      但是影覺得一切都變了。


      沒有熟悉的磁性嗓音、沒有無時無刻在他身旁的溫暖懷抱、沒有心愛的身影。這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心碎。


      他知道石翼爲什麼要把他調來這裡,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會給言帶來多大的危險,


是言卻不知道。


      他那天晚上原本想和他說的,可是對方對他說了一句話。


      ──「我不想見到你。」


      他徹底崩潰了。


      如果當時他留在言的身旁,現在會發生什麼事呢?


      他不知道。


      來到這裡沒多久後,棘月和其他的部下就寫了一大堆信準備要寄回總部給同伴們,


也順便問了影要不要寫一封信給言。


      ──「喲,老大你要不要寫一封信給言老大啊?」


      ──「信?」


      ──「對呀!我們正要準備寄回去喔!」


      他笑了,可是眼眶裡卻泛起了淚光。


      ──「不用了。你們去寄吧!」


      他看見棘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會寫信給他的吧!


      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窗外,正下著大雨。


      自從他離開總部之後,天空就常常下起雨來,就像不斷落下的淚水。


      顫抖著站起身,他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走了出去,很快的便到了建築物外頭,冰冷


的雨水打在身上,瞬間就被大雨給淋濕了。


      他不是很喜歡淋雨,但是來到這裡後他就經常偷偷跑出來讓雨水淋濕自己,好讓


他能忘記之前的心痛和無奈,拋棄那些想法。


      建築物的門口是一片荒蕪的旱地,堅硬的石灰地質即使下過雨也不會泥濘不堪,


而是變得更加涼爽。他總是躺在這片旱地上,任由像瀑布般的雨洗淨自己。


      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他拉下黑色的領帶,把衣服放在一旁,潔白的襯衫因雨水


而服貼在身上。他倒臥上冰冷的石灰地,沉重的眼皮很快就闔起了。


      言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身旁圍繞著猛烈的金紅色火焰。


      他看著他,眼裡盡是痛苦和不信任。


      很想伸手將對方擁進懷中,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


      這只是個夢而已。


      但是,卻好想見到他......


      狼和人,真的無法待在一起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又看見了那隻白色的天翼。


      即使心裡明白不該將憤怒遷就到白狼身上,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握緊拳頭,深


褐色的雙眼緊緊盯著狼,手上冒起了些許銀白的火焰,然後轉變為熾熱的白光。


      天翼是一群及少數的狼族,背上純白的翅膀是他們和煉獄不同的差別,也是他們


的象徵。他很少見過這群狼,只是偶爾去出任務的時候會見到。


      白狼看著他,但是眼裡並不像以前一樣充滿溫柔,而是佈滿冰冷即不悅。


      拳頭握的更緊,手上的白光更加猛烈了。


     「你又淋雨了。」


      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黑灰色的大型生物。


     「一直淋雨會感冒,快起來吧。」


      影坐起身,黑色生物將溼透的西裝外套披在他肩上。


     「夜麟......」


      喃喃自語,他不禁用手捂住了臉。


      身體劇烈的顫抖。


      這隻黑色麒麟是虛空界第二大分部的最高行政長官,也就等於是這裡的首領。影


雖然不太認識他,但是麒麟卻對他很好,甚至連他偷偷跑出去時也裝做沒看見。


     「你很想回去嗎?」


      沒有回答。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不過你不想講也沒關係。」


      黑麒麟低下頭。


     「別感冒了。」


      隨後,黑色身影消失在他身旁。


      不屬於雨水的冰涼水珠滑下臉龐。


     「言......你討厭我了嗎......」


      爲什麼,不回應我的聲音呢?


      打在身上的雨水愈來愈大,他卻沒有察覺。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一直,都信任著你啊!」


      他捂著臉放聲哭泣著。


 


      鋼筆掉落到桌面上。


      他單手遮著臉,淚水從臉上滑下。


      緊緊咬著牙關。


      泣不成聲。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他們想著,卻無法對對方說出口。


      因為,是不同的族群。


      心再也不完整了。


      即使在怎麼愛著對方,也被「血統」而隔離開來。


      依舊,持續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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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