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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下著雨。


     淅瀝淅瀝,水聲不斷敲擊著耳膜。


     狼獨自坐在昏暗的樹林裡,身上的黑毛溼成一片。


     今天,是決定性的一天啊......


     他想,緩緩閉上了眼睛。


     儘管和對方說過命令變更了,但那個人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其實狼也同意他的選擇。


     但是另外兩個人卻無法接受。


     他懂,他懂那種心碎的疼痛。


     或許其中一個人會了解那人的選擇,但另一個人卻無法了解。


     耳邊還依稀傳來狂暴的怒吼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對不起啊,但是只能這麼做。


     狼,輕聲的低語。


     沒入風中。


 


────────────────【我是分格線】────────────────


 


     影腳步踉蹌的在虛空界總部的長廊上走著,手中緊握的紙張幾乎被揉成一團。想要


繼續往前走,但是身體卻無力的斜靠上牆壁,任由自己滑落到地面,跪坐著。


     被揉皺的紙飄落到他眼前,秀麗的字體所顯現出的內容狠狠貫穿他的心。伸出顫抖


的手拿起紙,視線已被淚水模糊。


    「言......」


     無意識的低喃,他在碎裂的心中不斷呼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將頭埋進膝蓋裡,


再也克制不住的淚水就像潰堤般湧出。


     五分鐘,那令人心碎的五分鐘。


     就在五分鐘前,石翼把他們叫了過去,說是要告訴他們什麼重要的事。在那之前,


他正和自家弟弟開心的聊著有關長假結束之後的事情。


     ──「言,在幾星期之後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麼?」


     他們的長假就快結束了。


     ──「哥哥你想送我什麼,我就收什麼。」


     ──「唔,這樣很籠統耶......你就不能說出一個比較具體的東西嗎?」


     他看見對方很難得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


     隨後,言突然緊緊的擁住他。


     ──「我什麼都不要。」


     滿滿的,都是害怕失去的氣息。


     ──「我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旁就夠了。」


     那時候,他笑著答應了他。對方也開心的笑了。


     但是,當他們一起走進石翼的辦公室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虛空界的首領正等一臉沉重的著他們。


     寫滿黑字的白紙成了打破了彼此之間的約定。


     他,必須離開虛空界的總部,調離到另一個分部。


     僅次於總部的第二大分部。


     離這裡有好幾個星期的路程。


     理由是什麼他完全都聽不見了,因為他看見石翼眼中的情緒。


     是這樣啊,所以才要讓我離開。


     他了解,自己的存在會帶給身旁的人危險,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狼族,不斷想抹滅他的狼族。


     石翼說的很婉轉,說他只是會在那裡暫時待上一陣子,很快便會回來這裡。


     他不相信,身旁的人也不相信。


     因為他們都看見了石翼眼底所隱藏的秘密。


     他笑了,爲什麼會笑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底有某個東西應聲碎裂,讓他感到


疼痛。


     大概,自己很早就想過會有這樣的時候吧!


     石翼說因為時間有點趕,所以明天就要出發,很抱歉不能讓他們過完這個長假。


     他答應了。


     然後他聽見了狂暴的怒吼聲。


     不管那聲音的主人怎樣反駁,藍色飛龍都沒有改變主意。


     吼聲漸漸轉變為微弱的低語,又突然轉為咆哮。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離開我?!我不要!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


不要!爲什麼一定要離開我?!我不要、我不要!」


     他看見身旁的人用力捂住耳朵,身子劇烈的顫抖。原本璀璨的亮色眼瞳此時充滿


了各種情感,全部混雜在一起。


     伸手想安慰對方狂亂的情緒,可是卻被狠狠的揮開。


     那雙明亮的眼眸透露出不信任。


     還有,心痛的眼神。


     ──「爲什麼你要離開我?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爲什麼


還要去做這種事?」


     心底的話說不出口,只能哀傷的看著對方。


     ──「你從來沒有跟我過實話,對不對?你不相信我,一直都不相信我。」


     他無法回答,因為自己確實是有些事沒告訴他。


     但是他相信他。


     ──「我......」


     ──「就因為我有異族的血統,所以你不相信我!」


     對方吼著,猛力將他推開身旁,甩開大門跑了出去。


     石翼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那份文件遞給了他,淡淡說了一句「到那邊的時候把


這份公文給那裡的行政長官。」就讓他離開了。


     外面的天空下起了大雨。


     淚水不斷滑下臉龐,一點一點浸濕身上的衣服。他想去找他,但是卻又不知道


該怎麼面對對方。


    「我......一直很相信你啊......」


     如果現在跟你說對不起,你還會原諒我嗎?


     他聽見了腳步聲。


    「老大?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經過這裡的金毛大公獅赫然看見自家老大正靠著走廊牆壁坐著,好奇心驅使


他走過去一探究竟。


     影抬起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勉強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沒什麼......


是突然有點累而已。謝謝你的關心,茲。」


     但是,那笑容看在茲的眼裡卻是多麼的虛偽。


     警鈴在腦中響起。


     不對勁。


    「老大,你確定......」


    「喲,老大你怎麼在這啊?」


     暗棕色的虎斑貓從茲身後飛過來,停在公獅的腳邊。


    「喔,老大你是要去找言老大他嗎?」


     棘月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在這條走廊的進頭就是言的房間。


     影的褐色眼眸開始顫動,拿著公文的手握的更緊。


    「是啊......」


     茲突然用力踩住棘月的尾巴,讓虎斑貓發出慘叫聲。


    「笨蛋,你是沒看到老大他現在很忙嗎?不要打擾他啦!」


     投給茲一個感激的眼神,影離開了現場,往言的房間走去。


    「好痛喔......茲你幹麻啦?!」虎斑貓不悅的抱怨,瞪著金毛大公獅。


    「笨蛋,你沒看見老大的表情嗎?」


    「表情?」奇怪了,他什麼都沒看見啊!


    「嗯,那就好像是失去什麼東西的表情一樣......」


     憂心忡忡的看著影離去的方向,茲的心裡滿是不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言粗暴的撞開房門,在衝進房間裡的那一剎那就像斷線的人偶般倒臥在冰涼的


大理石地板上,劇烈顫抖的身體蜷縮起來,眼眶裡的淚水已經無法克制的流下。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都要離開他?!不管是母親也好、父親也好,還是自家哥哥


好,爲什麼大家都要離他而去?!難道陪在他身邊都是一種奢侈的希望嗎?!


     言猛力扯開襯衫的袖子,狠狠的在左手腕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蜿蜒的鮮紅色


液體緩緩延著手臂淌下,滴落到潔白的地板上。


     他恨、他恨那流淌在自己身體裡的異族血統,如果沒有這個不屬於人類的血統


對方也不會不相信他。那個人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自己,就連曾經答應過他的約定也


毫不留情的抹煞。甚至連某些重要的事情也沒有告訴他。


     如果我是人類的話,你依舊會陪在我的身旁嗎?


     他大吼,更用力的在手上刻下更多道血痕,似乎這樣就能把身上的狼族之血去除。


     你就這麼不相信異族的我嗎?你對我說的話是真心的嗎?他痛苦的想,心底最後


一絲希望也逐漸被侵蝕。手上的傷口彷彿沒有痛感,血不斷的流出,浸濕他的衣服。


     他們有三個房間,其中一個是彼此共用的。通常他們都一起睡在那房裡,很少會


用到自己的房間。雖然機率很小,但是還是有機會用到。


     就像現在這個時候。


     他不要狼族的血,他恨透了那不是人類的血脈。


     如果沒有那樣的血,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心好痛,就像刀割般疼痛。


     他無法承受那樣的事實。


     外面傳來腳步聲,和推門聲混雜在一起。


    「言......」


     沒有轉過頭看走進他房裡的人,因為他不想見到他。


     剛走進房裡的影看見地板上竟滿是怵目驚心的赤色液體,不禁倒抽一口氣。


    「言?!你受傷了?!」


     想要伸手擁住他,卻被猛力的推開。


     言瞪著他,金橙色眼眸此時充滿痛苦、悲傷、不甘、憤怒。血延著左手腕流下,


緩緩蔓延開來。


     他的心很脆弱,並沒有像表面來的堅強。或許是受過太多重傷,所以他對「心痛」


的感覺已經麻痺了。但是這一次,他卻感到真實的傷,刻骨銘心。


     影看著坐在地板上背對自己的言,左手上的傷口讓他的心感到一陣刺痛。繞過他


來到對方面前,毫不猶豫的緊擁住他。


     言頓時睜大了眼,然後在影懷中激烈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懷抱,但怎樣也逃脫不


了。他吼著、撕咬著,銳利的尖爪劃過對方的手臂和身體,潔白的狼牙狠狠戳進對方


的肩膀,濺出腥紅色的液體。


     影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言繼續掙扎著。


     漸漸地,懷中的暴動減弱了下來,只剩下低聲的啜泣和哽咽。


     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對不起......言......」將臉埋進言帶有香氣的褐髮裡,影輕聲


的說著。語氣中,充滿著痛苦的味道。


     但是言笑了。


     像狼一樣,冷酷無情的笑。


     他本身卻沒有察覺。


     黑暗的影子在心底悄悄蔓延。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影驚愕的睜大眼。


    「你已經都不相信我了。」


    「我沒......」


    「沒有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言!」


    「石翼說話的時候,你不是很快就答應他了嗎?」


    「那是......」


    「隱瞞著那麼多事情不跟我說,那不就是一點都不相信我。」


    「言!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騙人。」


     抬起頭看著對方,那金橙色的眼眸看起來竟是那麼的不寒而慄。


     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低聲冷笑,那聲音聽起來卻是如此的悲傷。


     他推開影的懷抱,背對著對方。


    「我,不想見到你。」


     啪。


     心底有什麼東西應聲碎裂了。


     如此淡漠的一句話,就像尖刀一樣割開影的胸口,帶來劇烈的疼痛。


     站起身,影回頭看著他最心愛的人。


    「言......」


    「我不想見到你!」


     那句話幾乎是用吼的,言的身子再度顫抖了起來。


     難受的嘆息,影關上房門離開了。


     言突然放聲哭了起來。


     心,徹底崩潰了。


    


     他恨,他異族的血統。


     他恨,他人類的血脈。


     就像在彼此之間建築了一條鴻溝,距離遠的讓人無法跨越。


     心上的傷口又深又重,幾乎承受不了。


     也讓,黑暗的種子在心底緩緩滋長、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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