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向前翻頁。
那是近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你是……我的弟弟?」
跟他有著相同容貌的男孩站在他面前,歪著頭疑問:「我叫影。你叫……言嗎?」
在自己快滿六歲那一年,從出生以來就未曾謀面的父親把他送到了不熟悉的地方,一個名為「虛空界」的大宅院。然後,一聲不響的走了。
臨走前,父親只跟他說了一句話。
「他是你哥哥。」
冰冷、淡漠,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隨意的把他丟下。
父親當時離去的背影,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不要走……」
虛弱的聲音回盪在空氣中,任由四周的寂靜把它吞噬。
眼前的人沒有停下腳步。
「你怎麼了?」
身旁的男孩靠了過來,褐色眼眸擔憂的看著他。但他只是退後幾步,把身體蜷縮在牆腳,彷彿要把一切隔絕在外。
他討厭跟人接觸。
因為也不會有人想跟他接觸。
從出生以來,他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因為難產而過世的母親、毫不在意他的父親,
常常成為他身邊同年紀孩子的笑柄。他甚至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只是一直
渴望著可以擁有一點幸福的感覺。
他覺得很悲哀。
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記得。
身旁的孩子經常向彼此誇耀自己的家庭,比較著誰有什麼、誰沒有什麼。那時,他總是獨自待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羨幕卻又悲傷的聽著。
他不奢望什麼,只祈求著可以見到還在世上的父親,和他一起生活。
某一天,他真的見到他父親了。
但是父親卻猶如陌生人一樣,對他的態度冷淡。當他坐上一台黑色房車,聽見了前方大人們的竊竊私語,他就明瞭為什麼父親這些年來都對他不聞不問。
他只是個私生子。
就只是這樣而已。
年幼的他,面無表情。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反駁,卻又渾身無力。
「你怎麼了?」
男孩又問了一次,緩緩靠近他。
「……」
沒有回答,但金橙色眼眸所露出的敵意明確表達了他的想法。
他很排斥這個「哥哥」。
因為他知道,這個人是父親「真正的」兒子。
連對他說話的語氣都不同。
將自己更縮進牆腳,別過頭,不願意看見眼前的男孩。
輕微的腳步聲更靠近自己。
一隻手突然落在他蓬鬆的褐髮中。
亮色眼瞳驚愕的睜大。
「你怎麼了?」
第三次問這個問題,男孩對他會不會回答不太有信心。
他感覺這個弟弟……好像很討厭自己。
「啪!」
他狠很打落了對方伸出來的手,金橙色瞳孔露出了強烈的憤怒,和些微的怨恨。
褐色眼睛瞬間睜大,男孩愣愣的看著他,視線移向自己的手。
暗紅色液體滴在潔白的地毯上。
他驚愕的移動目光,看見自己略為尖銳的指甲上沾著些許血跡。
很想開口,但話語卻梗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的男孩,突然將他擁進懷中。
想要掙脫,對方卻把他抱的更緊。
「對不起。」
明明不是他犯的錯,但他卻對懷中的人道了歉。
不同於剛才的,溫柔的說話聲。
眼角,不自覺的泛起淚光。
曾經渴求過的…….他以為在也不能擁有了……
「言……」
不熟悉的喚著對方的名字,影感覺到懷中人兒在顫抖。
然後,傳來微弱的哭泣聲。
安慰似的拍拍言的背,影把頭埋進他帶著香氣的褐髮中。
「不要哭了……」
──「那一天,相遇的起點,通往離別的時間軸輪已經開始轉動。但我們卻不知情的,依舊沉溺在那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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