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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另一個故事的人物組

 

 

【隨筆腦洞片段之七.《歷史與童話》】

 

    「經過時間的歷練,發生在過去的真實就會變成故事。」

     ——《未確認信仰形式.悖論闡述》

 

    

 

     很久以前,某座繁榮的城市裡有一棟六層樓的公寓。

     一座電梯、六扇窗戶、四戶住家,面對狹窄的小巷,外頭的路燈裝有老舊的監視器,漆有紅色的鐵門。

     一樓是陰暗的公用樓梯。

     二樓住著一位工程師。

     三樓住著一位搬家工人,養了一隻兇猛的黑色大狗。

     四樓沒人。

     五樓住著一位畫家。

     六樓住著一對姊弟。

 

    

 

     很久以前,沉默的工程師每天足不出戶,黯淡的雙眼凝視著窗外,無時無刻都想著如何創造出震驚世界的新科技。有時他會把門打開,和經過的鄰居微微頷首。

     他很嚴謹,不苟言笑。大家都說,他肯定是個受人景仰的工程師。

 

    

 

     很久以前,忙碌的搬家工人經常出門,養了一隻凶猛的狗,以便看家。沒有人看見他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出去,只是當夜深人靜時,會聽見工人的家中傳來低低的犬吠聲。

     他應該是個兢兢業業的人,大家說。

 

    

 

     很久以前,悠閒的畫家為了繪製街道的雨景,將巨大的畫板搬上無人的四樓,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室內畫畫。地板上滿滿都是他灑下的繽紛顏料。某桶紅色的顏料裡,沉著整座公寓的備份鑰匙。

     大家說道,他是個努力且負責任的繪師。

 

    

 

     很久以前,溫和的姊姊突然在很普通的某一天,坐上了輪椅;和善的弟弟自那一天開始,過起了半工半讀的日子。姊姊很少出門,弟弟卻很少在家。但每晚準時七點,六樓的窗戶內會燃起屬於溫暖的燈光。

     他們會溫和地向鄰居打招呼,異色的瞳孔中閃爍著不同於彼此的暗光。

     真是相處和睦的姊弟,他們低聲說。

 

    

 

     很久以前,工程師在電腦上打出一串彎彎曲曲的文字,從窗戶中探出頭,皺眉抱怨著樓下卡車的吵雜。他喜歡安靜,因為這樣他能夠安靜思考。

 

    

 

     很久以前,鄰居偶然看見工人的家門是敞開的,裡面傳出講電話的聲音、以及狗吠。

     然後他們再也沒看見那隻狗。

 

    

 

     很久以前,畫家愣愣凝視窗外灰暗一片的景色,用手隔絕四樓門外的聲音。他怕寂靜,卻又需要靜謐的氛圍促進他繪畫。

     他每天都會畫下街道的景色,分成無數個不同時段。

 

    

 

     很久以前,和善的弟弟因為學校的事務而好幾晚不在家,溫和的姊姊罕見地在夜晚開了門,和來者相視。

     似乎和之前在一樓等待的人不同,有著亮眼的披肩長髮。

     不是淡橘色的黑色眼睛。

 

    

 

     很久以前,工程師終於寫好了一套系統,以及虛擬的文字,打開許久沒使用而略為生鏽的門,走下陰暗的樓梯。腳印很雜亂。

     停在門口的卡車依舊很吵。

 

    

 

     很久以前,工人的家門敞開著,裡面沒人。

     地板上散落著幾搓黑色的毛,還有一部斷線的電話。

     以及一把沾著紅色斑點的鑰匙。

 

    

 

     很久以前,畫家畫完了早晨的街景畫,離開空曠的四樓,不小心踢到一個微微凹陷的輪子。他把它丟進黑色的顏料桶。

     偶然經過工人的家門前,他貌似聽見劇烈的爭執聲。

 

    

 

     很久以前,和善的弟弟突然猛力的敲擊每一戶住家的門,神色驚慌。

     他說他前幾天聽見了姊姊和某人講電話的聲音。

     然後就在今天早晨,她消失了。

 

    

 

     很久以前,工程師說,他出門交程式資料時,看見巨大的卡車。

     那是有時會停在公寓前的車,他見到熟悉的背影上了車子。

     但不是女性。

 

    

 

     很久以前,弟弟好不容易抓住了經常不在家的工人,問他當天發生的事情。因為他早上出門去學校的時候,三樓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他看見狗的尾巴拖在門口,聽見工人倒著某種顆粒硬物的聲音。

 

    

 

     很久以前,畫家說,那天的卡車形狀和之前的都不一樣,車身更寬、更深,而且工人曾經和某人爭吵過,還拿了他的備用鑰匙。那天早上,他聽見了電梯經過四樓時發出的運轉聲。

 

    

 

     很久以前,工人說,他的狗正被他關在房間裡,因為牠很吵。

     他想去四樓拿忘在畫家那的東西,剛好看見掉在樓梯間的備用鑰匙。

     他在某個深夜工作結束回家時,看見六樓的燈是亮著的。

     昏黃的鵝黃色燈光。

 

    

 

     很久以前,弟弟說,他去學校整理剩下的個人物品,中午騎腳踏車回來的時候,看見工程師正把頭探出窗外。

     過許是工程師讓姊姊消失了。

 

    

 

     很久以前,畫家說,工人肯定和姊姊有過爭執,然後殺害了她。因為沾了紅漆的鑰匙上,有不屬於漆的鐵銹味。

 

    

 

     很久以前,工程師說,他看見卡車勾到了路燈上的監視器,弄壞了。而樓梯上的腳印有輪子刮過的痕跡,肯定是工人對姊姊做了什麼,想讓把她滅口。

 

    

 

     很久以前,工人說,回來時發現備用鑰匙掉在四樓,要去五樓還給畫家時,發現畫家的漆沿著樓梯一路滴往六樓。而他要進公寓時,二樓的工程師從未離開過家門,因為他聽見他和外賣小販對答的聲音。

     肯定是畫家傷害了姊姊。

 

    

 

     很久以前,外賣小販說,他看見有些纖瘦的腳印通往紅色鐵門,穿越二樓的樓梯,隨後聽見了清脆的交談聲。他離開時,注意到腳踏車正停在公寓外。

 

    

 

     很久以前,某位新聞社的記者來到了公寓,和弟弟見面,也調閱了監視器。她的眼睛,是熱情的淡橘色。

     她去找了公寓裡的所有人,問過每一個人那一天發生的事。

     她說:「我會找出真相。」

     因為,她是旁觀者。

 

    

 

     很久以前,有一隻黑色的大狗會朝著陌生人吠叫。

     沒有然後了。

 

 

    

 

     一陣炎熱的風吹過,捲起漫天飛揚的綠花棉絮。

    「然後呢然後呢?」櫻花髮色的雙馬尾小女孩興奮地看著坐在一旁的藍色短髮的女子,手中香檳葡萄口味的冰棒因為熾熱的天氣而滴下融化的奶油。原本她們正在悠閒地吃冰棒,話題不知為何突然轉移到了「童話故事」身上。小女孩拉著她的手,寶石般的紅瞳期待似的注視著她,「瀾晴姊姊,那隻狗狗最後怎麼了?」

    「沒有了啊,這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摸摸小女孩毛茸茸的櫻色腦袋,瀾晴吞下最後一口的熱帶水果味冰棒,柔軟的藍髮隨風揚起,深焰色的雙瞳在早晨陽光的襯托下,顯得明亮又耀眼,「我們南方阿斯瑞亞的童話故事就這麼短,我以前聽過的都是這個版本。」

    「咦~可是媽媽和我說的故事都有結局耶。是因為瀾晴姊姊記性不好所以忘記了嗎?」

    「等等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結論?!阿斯瑞亞的童話故事就真的這麼短啊!瀾坊也是這麼轉述給我聽的啊!」

    「哦——」女孩發出了開心的笑聲,伸手輕碰一下掛在她脖子上的白色耳罩式耳機,「吶吶,瀾晴姊姊,這個故事是瀾坊姊姊和耳機一起送給妳的嗎?」

    「!」震驚了,瀾晴突然有種內心被鐵鎚重擊的感覺。她明明沒和其他人說過自家妹妹送她耳機的事情啊!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白髮少女,震驚的視線和對方黯淡的深焰色雙眸對上,又快速而心虛地轉開,「是瀾坊送我的沒錯啦……那個時候瀾坊說要告訴我有趣的事情,所以告訴我這個童話。後來我聽的版本和她講的都一樣,畢竟她的記憶力真的很好,不會有錯。」

     瀾坊曾經告訴過她,那是個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後來被記錄在書上,成為口耳相傳的童話流傳了下來。原本記錄這個童話的書已經絕版,甚至早就失傳,她只聽響(也就是正站在不遠處的黑色短髮青年)說過,久世家族還保存著幾本千年前的珍貴印刷本。她沒看過,但有聽過對方談起這樣的話題。

     明明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星之大陸最南方的城市阿斯瑞亞早已率先進入了夏季,正午的陽光炙熱的能夠將人烤焦,連血液都蒸乾,氣溫甚至一路往上飆過了三十度。此時位在東方的花都應該滿城都是飛揚的漂亮花朵吧……唉,雖然南方是她和瀾坊的故鄉,可是有時候她還是會不習慣這裡的氣候啊!而且短袖襯衫的領口幾乎被汗水弄得濕透,緊緊黏在她脖子上,弄得她很不舒服。後頸處的項圈因為陽光照射的關係變得沉重且燙手,所以她真的很不喜歡在將近夏天的時間點回來阿斯瑞亞啊……她現在只想去北方的狼島吹吹十度以下的免費天然冷氣。

     櫻髮的小女孩突然跳下她原本坐著的長椅,朝著正從不遠處走來的人影跑去,頭上的櫻花髮結左右搖晃,開心地一頭扎進了來者的懷中。

    「吶,媽媽,瀾晴姊姊剛才和我說了一個故事哦!沒有結局的故事!」

    「啊,是因為瀾晴姊姊的記憶力不好所以沒有結局嗎?」

    「喂啊才不是!未來妳不要教壞小孩子啊!我才沒有記憶力不好!」

     有著青色披肩長髮的女性穩穩地接住向她跑來的女孩,蔚藍海色的眼睛倒映著新葉飛舞的景色。瀾晴揮了揮手當作招呼,朝對方走去,同時動動僵硬的脖子,稍微拉開因汗水而緊貼在頸部的衣領。

     青色長髮的女性看著她的動作不禁輕笑出聲,藍色的雙眸微微輕顫,泛起笑意,「阿斯瑞亞的童話會沒有結局,難道不是妳不記得嗎?」而後伸出手,將冰涼的玻璃瓶直接貼上她的前額。

    「冰冰冰冰冰啊!不要突然拿冰的東西冰我!」瀾晴爆出了咆哮,繼剛剛被鐵鎚重擊的感覺之後又有了欲哭無淚的心痛感。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無意間攻擊她?!瀾坊也好響也好,連未來也跟著加入他們的行列了嗎?!她默默在心中抹了把辛酸淚,接過對方遞來的玻璃瓶,「我真的沒記錯啊,阿斯瑞亞的童話就這麼短還沒有結局……百香果味的酒精氣泡飲料?我比較喜歡葡萄哎。」

    「葡萄的被瀾坊拿走了。」未來整理被風吹亂的長髮,右手牽著女孩的手,左手指尖輕按緊扣後頸處的項圈,喚出小小的水流降低金屬項圈上的溫度,「應該不是沒有結局,而是結局的部分亡佚了。很多存在於過去的歷史因為失去了書籍的記錄,所以變成現在這種『童話』的形式,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流傳下來。或許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在過去的事件也說不定呢。」

    「啊——如果可以看看記錄這個童話的書就好了。瀾坊之前也說她很想看看。」

    「媽媽,所以那個故事會有結局嗎?」

    「嗯,大概會有喔。」

     未來摸摸小女孩的頭,彎起溫和的微笑。

    「畢竟是……的書呀。」

    「?」

     瀾晴回過頭,疑惑地注視著對方……她剛剛貌似聽見了什麼,極細微的,「什麼的書?」

     未來抿了抿唇,銀鈴般的笑聲表示她現在愉悅的心情,微微瞇起的藍色瞳孔掩去瞬間綻放出的、不屬於豔陽的微光。

    「記錄過去的書。」

 

    

 

     她頓了頓,想到了什麼似的,緩緩轉起手中的筆。

    「今天外頭下了雨,我知道。雨的氣味和雨的聲音,我都分辨的出來。這個篇章也差不多要到尾聲了,我再講個故事吧。一個發生在過去、非常重要的故事。」

     寂靜的空氣中傳來喀啦喀啦的輪子聲,她放下筆,停下正在寫的字。

     來了,又到這個時候了啊。

     橘色的眼睛是否還掛在那人的胸前?

     她突然有些期待。

    「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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